下午五点半，商店街全是学生，小小的超商挤满了人，而二楼从外头来看漆黑又荒凉，像是许久没被整顿，落地窗贴着废纸，还有木板挡住光线。
  所思知道附近店租高，当店家负担不起就可能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，连原先的装潢都不会拆，屋主在找到下一个承租人前也不会打理，于是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──像是荒废了般，看起来杂乱不已。
  「没有钥匙怎么办？」走在最前面的赵熙琳问。
  所思沉思片刻，「直接破门而入如何？」
  「为什么不能报警？」孙晓晓回过头，皱着眉问曾品序，「你别想说谎，如果里面埋伏了坏人，我会直接拿防狼喷雾敲你的头。」
  「报警只会惊动江以燁，没有把握能控制住他，就不能把事情搞大。」曾品序说，「我没有骗你们，我的确看到陶莹在里面。」
  「那你怎么确定现在江以燁不在？」
  「他这时间就会去找常一起到酒店玩的朋友。」曾品序拿起手机，点开某个定位APP，上头显示了江以燁的精准位置，「他是个很迟钝的人，绝对没发现自己没把定位关掉。」
  孙晓晓瞇起眼瞪他，半信半疑，将他推到最前面，「你负责把门打开。」
  没有钥匙、没有警察，曾品序也没其他办法，拿起一旁的灭火器，直接将门砸了。
  写着「歇业」的牌子先是掉到地上，接着滚下楼梯，与回盪声成鲜明对比的，是昏暗安静的酒吧──
  所思等人慢慢走进里头，没有发现任何声息，可里头的家具与摆饰几乎都被破坏。
  当灯亮起，所有的混乱更加一清二楚，这跟所思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  「……这是拿来拍鬼片的地方吧？」
  「没开冷气就觉得冷颼颼的。」
  他们四处寻觅都没找到陶莹。
  正当孙晓晓气得要质问邱尚俊时，她无意瞥见吧檯角落的一块布料。
  她皱眉，慢慢靠近，仔细一看便发现是一条有着小巧蝴蝶结的女性内裤。
  「这算证据吗？」她倒抽一口气，往后退了几步，「邱尚俊，陶莹有没有可能被带去其他地方了？例如你手机看到的那个定位。」
  「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确定江以燁会把她带去哪里。」
  邱尚俊没想到居然没找到陶莹。
  他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，可是，为什么不在这？江以燁还能把她带去哪？回想起陶莹遍体麟伤的样子，邱尚俊忍不住乾呕，脑袋突然变得昏沉，踉踉蹌蹌地跪倒在地上。
  「我以为她还在这……」邱尚俊声音发颤，「她昨天还在的。」
  「如果不能报警的话事情真的很难办，就算有江以燁的定位，也不能确定陶莹是不是跟着他一起行动，说不定被藏起来了。」赵熙琳说。
  「既然要找到被江以燁藏起来的陶莹，就不可能不惊动到江以燁，我们总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。」所思蹲在邱尚俊身边，试图说服他，「我知道江以燁的父母有多恐怖，但是为了陶莹的安全，我们必须这么做。」
  「就算江以桓会受到波及，你依然这么说吗？」邱尚俊反问，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他会说出口的。现在的他好像不能明辨是非，脑袋已经不堪负荷，连自己的心都摸不透。
  而在这么混乱的思绪下，他听见了所思坚定的回答。
  她说：「嗯，因为我会保护他，他不会再被他们伤害了。」
  酒店的VIP包厢漫着菸味，江以燁失神地望着天花板，右手轻抚着陶莹的脸颊。
  她躺在江以燁的大腿上，已经累得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耗尽，更别说思考了，她连现在身处在哪都不晓得。
  在江以燁暴怒后，她被囚禁在酒吧中，逼问、打骂甚至侵犯，所有意想不到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。
  后来，有一束光照到她所在的地方，又听见曾品序的声音。
  ──「你疯了吧？」
  他这么问了江以燁，于是，好不容易息怒的野兽想将她藏起来，带着她离开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。
  陶莹不知道他是出于愧疚还是不安，总之，她总算待在明亮的地方了。
  他的手掌十分温热，抚摸她的力度也轻柔，像是把她当作需要小心呵护的宝贝，只是许久没有修剪的指甲刮到脸还是会疼。
  如果时间能倒退，她一定不会想着要去找所思。
  绝对、绝对不会靠近她们家半步。
  但是，如果真的能倒退，她一定会偷偷发一则讯息警告所思、要她小心江以燁，因为这个可怕的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。
  因为她也只是想平平静静地享受幸福而已。
  想告诉所思她不会害人，可她现在喜欢的人很奇怪、总是想针对江以桓，甚至想把他身边的人都抢走──如果所思坚定内心，那她也能与江以燁好好度过……她不过就只是想说这个而已。为什么会被误会呢？为什么江以燁不听她辩解呢？
  「陶莹，饿吗？」
  陶莹回过神，轻轻摇了摇头，「我、我可以……回家一趟吗？」
  「为什么要回家？」原本轻抚的手加重了力道，让陶莹吓得止住呼吸。
  「我、我的家人可能会有点……担、担心我……」陶莹嘴唇发颤，声音破碎，又有点语无伦次：「我已经好久没回家了，肚子……饿……」
  「我不能当你的家人吗？嗯？」江以燁低下头，在她耳边问道，声音温和却又带着胁迫，「你明明说过只需要我的，不是吗？你发过誓了。这一辈子只要我就好，嗯？」
  「你、你的家人也会担心你吧？」
  听见「家人」二字，江以樺瞳孔一缩，像是被碰触到了逆鳞。
  「你提我家人做什么？又想到江以桓了？」
  他揪起陶莹的头发，双眸瞬间布满血丝，陶莹吓得尖叫，可喉咙却乾涩地喊不出声音，只能不停咳嗽，满是恐惧地看着江以燁。
  「不、不是……我没有！」
  江以燁起身，在将她拽到一旁的台阶时，大门猛然被打开，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──除此之外，还有令他错愕不已的警察。
  「你在干什么？」
  江以燁从不认为警察会找他麻烦，而且就算他有问题，父母也会帮忙摆平──然而，虽然他这么想，脚却迅速迈出步伐，从包厢另一边的小门逃走。
  江以燁心里萌出的心虚随着步伐渐渐扩大，最终成为盘旋于心头的梦魘。